港片辉煌过一个时代,也是80后、90后的童年记忆。
跟今天内地良莠不齐的影视作品相比,当年的港片绝就绝在整体素质,上到主演下到龙套,每个人都称得上“演员”二字。
在港片浩浩荡荡的浪潮中,诞生了不少金牌配角,像吴孟达、廖启智、元华、邹兆龙等等。
而其中有一个港味最足的“死胖子”——林雪。
就像一块腌入味的老腊肉,只要他一出境,那股子熟悉的味道,就立马回来了。
一生中出演过近200部电影,林雪用饱含故事的双眼,见证了香港电影从巅峰到低谷。
一、他其实是个天津人不了解的人很难想象,这个港片中的常客,其实是个土生土长的天津人。
1964年7月8日,林雪在天津出生。
当时正值高温时节,林雪的母亲分娩时难产,又累又热满头大汗,他的父亲和家人,自然也是急得一头汗水。
结果出生之后,家里人却给他起了个“林雪”的名字,跟夏天格格不入。
彼时的林家正值昌盛时期,林雪祖父是印尼华侨,父亲则是高级工程师。
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林雪,在那个年代过得无忧无虑,据说他家住的是大洋楼,有仆人服侍,客厅里能骑单车。
不过俗话说“人无千日好,花无百日红”,后来林家的生意出了岔子,家道中落。
14岁懵懂的林雪,就这么跟着父母偷渡去了香港讨生活。
豪宅是别想住了,林雪一家人都挤在不足10平米的临时木屋里。
没水没电、闷热潮湿不说,晚上睡觉还时常有虫子飞到脸上。
从锦衣玉食的富二代,到人见人嫌的穷鬼“大陆仔”,林雪的生活简直像坐了过山车。
迫于生计,林雪花了三个月,强迫自己学会粤语。
他在机械厂当过流水线工人,也去家具店当过学徒,一天只挣18块港币。
后来他又卖力气,去水果栏当搬运工。有一次他推着西瓜车不小心撞到人,对方甩手就给他两个大耳刮子。
“做人嘛,最重要是脸皮比城墙厚”。这是两个耳光教会林雪残酷的道理。
在街头打散工,难免要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。
在电影《黑社会》当中,张家辉饰演的角色为了卖狠,把陶瓷汤勺碾碎了,一口全吞了进去。
这段情节,就来源于林雪早年的真实经历。当年他得罪了真正的黑社会,被人家按着头吃了个汤勺。
“除了杀人放火,什么我都干过了。”
林雪日复一日虚度着光阴,没事就往桌球馆跑,跟一帮不三不四的人厮混。
直到一个人的出现,彻底改变了林雪的人生轨迹,他就是号称“僵尸片祖师爷”的林正英。
当时林雪天天泡在桌球馆,跟偶尔去打球休闲的林正英混了个脸熟。
后来林雪在这里打架,恰好被林正英给撞见了。
林正英便苦口婆心地劝他:你现在年轻打得动,等到三十几,四十几的时候,又怎么办呢?
就像电影里的那些古惑仔一样,林雪幡然醒悟,下定决心痛改前非。
在林正英的提携之下,林雪进入剧组当了一名干杂活的场务。
二、最暴躁的场务游手好闲的林雪,终于有了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。
事实证明林正英的眼光没错,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林雪,当起场务来是得心应手。
然而当初混社会留下的暴躁脾气,可没因为一份工作而改变。
一方面林雪可以一天跑好几个剧组,哪位明星、工作人员喜欢吃什么口味,他心里门清,能把人家伺候地舒舒服服,业务能力强悍。
林雪甚至干骄傲地放话说:半个香港的娱乐圈,都得指望他才能吃上口热乎饭。
而另一方面,林雪还是个火爆性格,对他脾气的人,他能诚心诚意地照顾;他看不顺眼的,连搭理都懒得搭理。
比如当年拍《破坏之王》时,周星驰一时兴起想吃西柚,结果林雪跑了好几家水果店都没买着,只能打电话求助朋友。
朋友乐了:水果店没有,关二爷的供桌上就有很多,有胆子就去吃!
要知道,关二爷在香港的地位是相当高的,更别提林雪还是混过社会的人。
最后为了周星驰,林雪二话不说,还真从关二爷的嘴里夺了食。
而靠着拍僵尸片,专演倒霉蛋走红的楼南光,林雪看他就不顺眼。
他当时拍戏指名要吃扣肉饭,结果林雪破口大骂:扣肉饭没有,食屎就有得你吃!
就因为这种火爆脾气,还给了周星驰以创作灵感,《喜剧之王》中吴孟达出演的那个凶悍场务,就是当年林雪的生动再现。
这种鲜明的性格,倒是很对周星驰的脾气。所以在周星驰的作品《破坏之王》《回魂夜》《食神》等电影中,都有林雪的身影。
在做场务的过程中,林雪对摄像机是没有一点的惧怕感,他也渐渐萌生了想当个真正演员的梦想。
有时候空闲,他就爱抓着人家演员的剧本反复琢磨,渐渐就领悟了一些东西,觉得自己也能演好戏了。
然而不是科班出身,文化水平也很低的林雪,从场务到演员这条路,他走得相当艰难。
三、金牌绿叶除了那些一闪而过的龙套,林雪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角色,应该是1992年在《力王》之中。
他不光演了个小喽啰,最后监狱长变身之后那个丑陋的“魔鬼筋肉人”,也是林雪亲自上场的。
为了演好这个替身,林雪要在全身抹上胶水,顶着三四十度的高温套上皮套,一场戏几个小时都不能喝水不能上厕所。
其中有一场绞肉机的戏,大水池中用的都是真的猪肉牛肉,由于气温高都已经发臭了,但林雪愣是在里面泡了6个小时。
而林雪的成功,离不开他人生中最大的贵人,导演杜琪峰。
其实早在1986年拍电影《开心鬼撞鬼》的时候,林雪就结识了杜琪峰,当时他请求杜琪峰给自己个小角色。
然而杜琪峰也是个有脾气的主,他直接回绝:场务都没干好,就想着演戏,你也太不专业了!
没办法,林雪就继续当场务。有一回杜琪峰要拍公路戏,结果大马路上车来车往老是拍不成。
林雪一发狠,直接往马路中间一躺,顶着司机们的骂声,终于帮助剧组成功拍完,他也因此被杜琪峰刮目相看。
“放下扫把演戏,脱下戏服演戏”,林雪的身份就在场务和龙套之间来回转换。
直到1998年,林雪已经34岁了,在片场干活的时候一不小心中了暑。
虽然林雪很快就恢复,但杜琪峰却暗暗记下了。
他把老伙计林雪叫到面前,语重心长地说:你年纪越来越大,身体拼不动了,这样下去也不行,不如以后就专心当个演员吧!
林雪等着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,自然是满口答应。
同年他就在《非常突然》中出演,跟影帝刘青云演对手戏。
结果一个片段下来,杜琪峰一看成片,林雪这条发挥很出色,反倒是刘青云不行得重新拍。
1999年,杜琪峰筹拍电影《再见阿郎》,当时资金不到位,林雪知道了主动请缨,大方表示:只要杜导给个盒饭吃就行了!最后还真是0片酬出演。
在这部电影里,林雪有个镜头,要被别人扒光衣服绑在大马路上。
本来是想找个人少的马路赶紧拍完了事,结果当时正好赶上圣诞节,路上行人扎堆。
这下林雪可怵了,想让导演给自己搞个道具啥的挡一下。
也不知道杜琪峰是不是故意整他,直接破口大骂:贴个屁,谁TM有时间看你啊!
最后林雪只能豁出去了,就这么献出了自己白白胖胖的“娇躯”。
他后来提起还悻悻地说:还好当时年轻,皮肤白白嫩嫩的,也算没吓坏路人。
杜峰琪却只有一句话:林雪你屁股上有个疮,记得去看一下!
此后的林雪,在配角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,越走越敞亮。
《暗战》《枪火》《孤男寡女》《PTU》《黑白江湖》《黑社会》《神探》《旺角黑夜》……这些经典港片中都有“肥雪”的身影,他只要一出境,那股子地道的港片味就有了。
最让内地观众熟悉的,可能还是林雪在《功夫》里演的斧头帮头目,那句经典的“谁扔的炮仗?”光凭台词就让人忍俊不禁。
而在电影《放逐》之中,有一场戏是林雪帮主演吴镇宇、黄秋生他们搬家。
结果因为林雪体型太大,每次过楼梯时都要NG,吴镇宇调侃林雪:你行不行啊,来来回回搬了好几遍,好累的啊!要不要我帮你一把?
林雪没怎么想便同意:行啊!你拍戏的时候帮我!
结果等到开机的时候,吴镇宇二话不说,一脚把林雪踹下了楼梯。
林雪刚要发飙,导演杜琪峰先乐了,立马喊到:完成!停机!
这熟练的动作,真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串通好了坑林雪一把。
最让人心塞的是,最后这一条也没放在正片里。
四、结语合作了这么多年,杜琪峰对林雪这位老伙计的评价是:勤能补拙。
面对观众们的喜爱,林雪却这样回应:我不是进步快,而是起点低。
当年辉煌的港片,早已如流星般一去不复返,林雪这样的小角色,又转战内地,始终没离开最爱的影视行业。
他这辈子的梦想,就是能当个主角,尽情泼洒自己的演技。
而在当配角的这些年,他也时常默念刘青云送给自己的话:就算电影世界里只有一个角落属于你,你也算拥有了整个世界。
无论如何,胖胖的林雪,已经活成了一个时代观众心底的回忆。
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:香港电影里最美的风景线,那就是我,林雪。